无题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乡了
以前我总觉得
父母尽快把我接走才是最好的未来
也的确如此
九岁以后
我获得了更好的教育
延伸出很多的东西
变成截然不同的人
命运由此分叉
走在乡间里
却觉得自己是个外乡人
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描述我的家乡
扁舟与竹排
飘荡在青山间
远望是山
山尖总是云雾缭绕
三日一墟
保持着古来的规矩
有外族人穿着他们的衣服前来趁墟
背着背篓
在人群里走来走去
就像在水里彩色的鱼
空气里总充满山林的清新
偶尔会有炊烟的味道
清晨的微亮总让人平静
失眠的人在这里不会心焦
我生活在镇子里
不过其实这个镇子比起我的大学校园大不了多少
非常小
山中小镇
边缘是田地
天地外是大河
大河外是山
山外有水
就这样如此环绕
大部分人起了自建楼
但是仍然是冷然的水泥地
用城里人的话来说
毛胚房
有些不在镇上的人家
黄泥黑瓦
青石为基
把基石弄得高高的
成为深山里的大宅
或者在平原上围着篱笆
篱笆上有藤蔓
篱笆下有鸡鸭
通常远处有条河
河里总是波光粼粼
夜晚这里总是安静
万籁俱寂
有清幽的风在穿梭
我的爷爷奶奶是非常平和的人
或许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
人们总说
走出去吧
走出去才能发财
才能长见识
我才二十多岁
我只工作了一年
我并不怎么有钱
居然也没有梦想
也没有什么见识
所以都说三岁看小
三岁看小
我其实属于这里
我回到这里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奶奶很快乐
她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一些很细微的事情
爷爷现在在练习苏轼的书法
我和奶奶说我不想结婚
她很平静
问我老了以后怎么办？
我忘了我说什么了
我有男朋友
但生命中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奶奶家族里的人
都是有福气的
她的姐姐妹妹们——我的姨婆
笑起来都有可爱的酒窝
这样的老人啊
她们和我聊天
轻描淡写地说网上也可以认识人
怎么认识不重要
赤子之心的人总会相遇的
我想起我那个孤寡
说话总不忘记贬损别人的姨妈
有些人的福气
在言行举止里已经注定
奶奶说
多待点儿
以后绑住你的东西可多了
子女、老公，杂七杂八的
你回来的可就少了
我笑着说
那我就绑着回来
我不怕孑然一身
我只希望爷爷奶奶知道我无论如何
只要能选择自己要的生活
就是幸福的
如果我不幸福
这对他们就是一种折磨
但如果他们以为我不幸福
这对他们也是一种折磨
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爸妈
却无法言语道断地对他们表达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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